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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要分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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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要分家。”

第二日晨光熹微,江若汐才緩緩醒來,額間還殘存著輕微的疼,頭昏昏沈沈的像灌了鉛,

不能隨隨便便宿醉了。

幾乎與此同時,她想到日頭這麽高,今日沒請假,遲到可不好交代。

江若汐正要起身,床內側傳出一道低沈啞淡的嗓音,

“我替你請好假了。今日就在府上休息吧。”

江若汐聞言渾身一凜,熟悉的嗓音說不上的輕柔,落在江若汐耳中,卻如冬日的清泉冷冽。

“你怎麽會在這!舞姬呢?”

她分明記得,昌樂要給她安排舞姬同寢。

之後的事,一點不記得了。

見到鐘行簡的這刻,她說不上沮喪還是高興,總是沒有在婚內做出什麽出格的事,但也沒因著醉酒做點出格的事。

還好心尖積攢的欲蟲被餵飽了。

江若汐淡淡收回視線,站起背身攏衣,“多謝世子替我請假。”

鐘行簡遲遲不起身,手腕搭在膝上,白節骨手指撐在額間,“夫人□□愉,這麽快就不認帳了?”

“昨晚可是夫人將我推倒的。”

江若汐聽見如此故作輕佻的嗓音,微微皺眉,回身時,眸底已不見輕柔,

“世子爺,這樣不適合你,何必故意學。”

鐘行簡半開的中衣領內,觸目驚心得點點紅印,即使是白皙修長的脖頸處,也留著一個紫紅色印記,

昨晚她到底做了什麽!

又使勁回想,依舊是無果。

江若汐此時已穿好官服,正要轉身出門,又聽見鐘行簡略帶委屈的話,

“夫人真不打算負責?”

江若汐腳步微頓轉身,看那平靜的眼眸依舊深邃,以為聽錯了,但還是解下腰間的錢袋扔過去,

“昨晚新收的,足兩。你拿著。”

就這麽把他打發了?!真以為他是舞姬呢!

鐘行簡望著江若汐離去的背影,深不見底的眼裏,滲出憂傷與痛楚,

昨晚他是自願的,頭一遭被壓在下面,聽著自己的妻子嘴裏念念叨叨是另一個下賤的不知名的男子,

他知道妻子認錯了人,卻不舍得推開她。

現在又獨留他舔舐傷口,絕情得令人膽寒。

可誰讓他願意呢。

膳房依舊歐陽拓一人在吃飯。

“昌樂還沒醒?”“你起得這麽早?”

幾乎是異口同聲。歐陽拓微微笑道,“她怕是要睡到日上三竿了。”

視線輕移落在她身後,“世子呢?怎麽沒過來和你一起吃飯?他命人給你請假了。”

“他告訴我了。”江若汐舀了一勺白粥,細嚼慢咽,“她們三人呢?”

歐陽拓回道,“昨晚鐘世子已經派人送回鐘府。”

想起鐘行簡,江若汐腦海裏又浮現出那些紫紫紅紅的印記,心中飄起一抹不知為何的情緒。

用完飯,江若汐和歐陽拓一齊離了席,江若汐趁此機會敬道,“願後日科舉,歐陽先生魚躍龍門,心願達成。”

用的是官署同僚之禮,歐陽拓以禮還之。

回屋睡覺時,鐘行簡已不知去向,那袋銀錢靜靜放在床邊,

明明是他自己要賞,又留下幹什麽。

沒什麽心思揣測,江若汐寬衣重新鉆進被窩,已經被全套換了,是很清淡的陽光的味道,不一會便睡著了。

下午照常去官署,第二日便是範氏的壽宴,也只請了半日假。

壽宴唱曲的是落清歡的。桌子擺了十桌,請的都是京都裏較為熟絡的,範氏今日打扮得異常華貴,翡翠玉頭面,連胸前的那串紅瑪瑙珠子都是上品。

她在高高的看臺上端坐著,如果不走路不說話,絲毫看不出異樣。

一大早,三個房的子輩孫輩早已來磕頭祝壽,江若汐又去了官署,等到中午放工才姍姍來遲,

壽宴所需一應事宜有荷翠張羅,菊香管賬,大姑奶奶坐鎮,井然有序,一點差錯都沒有,就算是江若汐自己做,也就只能做到這個程度。

鐘行簡已到,他神色平和清淡,看不出喜怒,只在認真看著戲。

隔著灼灼烈日,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,鐘行簡神色微動,

江若汐視線平靜地錯開,朝他身旁的二嬸三嬸福身。

壽宴與往常沒什麽區別,送完客人,大爺鐘進瀚命眾人聚在廳堂,

“今日我有件事要宣布。範氏壽宴過也算了了件心事,自即日起,我與範氏搬到惠安寺靜養,沒事你們不必去看我們。”

他面容微沈,周身如有一股隱隱的威嚴,在這刻與鐘行簡神色出奇得相似。

“唔唔唔唔唔唔……”範氏左手“啪啪”拍著扶手,陳嬤嬤代她說道,

“大爺做這樣的決定,事先也不跟大奶奶商議,大長公主稟報了嗎?”

“我自己結的孽緣,我自己解。”

陳嬤嬤焦急道,“大爺三思,你們都走了,鐘府誰能做主?”

鐘進瀚不為所動,肅聲道,“我們走後,府上由世子、世子夫人做主,凡事只管問過他們,不必去求得我們同意。”

範氏面色驟黑,臉上猙獰壓不住,烏咽聲更大。

陳嬤嬤:“大爺,惠安寺距離京城那麽遠,如果大奶奶身體有什麽不舒服怎麽辦?”

“惠安寺住持慧能大師博學,不僅通佛法,雜記、醫術、陰陽古今皆造詣頗高。範氏有什麽不舒服,慧能大師都能看好。”

鐘進瀚這次鐵了心,眾人都沒勸阻的,甚至,有的人心裏巴不得她離開。

範氏的座椅往殿門外推去。

“且慢。”

一個清脆而柔靜的嗓音叫停了範氏的掙紮和鐘進瀚的決絕。

範氏求助地尋聲望去,只見江若汐目光悠然,沒了往日的輕柔。

人群中有人微微坐直脊背,躍躍欲試般,似是有件大事要發生。

江若汐站起福身,她今日穿的是女裝,海棠粉打底的羅衫,梳著簡約的淩雲髻,耳鬢的發梢隨風湧動,幾日不見,一股若有似無的英氣聚在眉宇間,

往日看慣了的那樣端莊秀麗,越發流露出與眾不同的氣韻,出眾得可以。

“父親,您離開之前,有件事需要您定奪。”

她語速不疾不徐,字字擲地有聲,“我想要分家。分家後,眾人分家不離府,莊子上的租子還用在府上事宜,如若大姑奶奶願意,仍有她打理。除此之外,各房分紅不減。只是,各房可做各憑本事掙取銀兩,每月上繳百分之一,為府庫所用。”

“這樣府庫的銀兩只多不少,那敢情好。”大姑奶奶率先表態。

二房徐氏悶聲不語,鐘珞兒拽著她的胳膊肘,她只裝沒看見。

倒是三房喬氏緩聲道,“我們願意。只是,希望等行遠考完科舉,成了親。”

“這是自然。”江若汐應道。

二老爺鐘進賢嘆聲氣,“大哥,兒女們都長大了,有了自己的本事,我還能說什麽呢。”

一直沒做聲的鐘進瀚神色不變,重覆剛才那句話,“鐘府以後,由世子和世子夫人做主。行簡,你怎麽說?”

鐘行簡亦是起身行禮,就站在江若汐身邊,他今日穿了深湛的黑袍,高高的領口上沿滲著點點紅,

嗓音依舊,“父親,若汐已經同我商議過,我同意。”

鐘進瀚閃動的眼眸深深看了眼兒子,只悶出一聲,“好。”

聽到分家範氏嗚嗚咽咽又動起來,座椅差點掀翻在地,可扶把上,鐘進瀚的雙手近了又緊,最終這份動靜被忽視,範氏絕望地,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推出鐘府。

眾人散去時,喬氏單獨找到江若汐,仍是上次那套,送了禮又有事相求,“說來實在不好意思,沒什麽拿得出手的。”

江若汐笑得隨和而有禮,“三嬸自謙了,上次送的書我現在都看的津津有味。只是三嬸,咱們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,您有話直說。”

喬氏擰起帕子,“你說的分家之事我一萬個讚同,只是我們三房不像二房現在銀錢賺得壓彎了腰。我只求到時候行遠高中之時,能求個一官半職,遠赴他地赴任,有個俸祿,也好交份銀。”

“煩勞你跟世子說說,他最聽你的。”

江若汐自始至終淡淡笑著,“三嬸,不是我推拒,此事我做不了他的主。”

喬氏也沒立即惱,眼巴巴朝院外望,“我知道其中的禮,只希望若汐與我多坐一會。”

可她分明焦急得厲害,明日便是科舉之日,她急著回去為兒子收拾行囊,可這幾日江若汐不在府,好不容易逮到一次,喬氏定不會放過。

送走喬氏時,鐘行簡果真踱步過來,問她,“三嬸同你說了什麽?”

江若汐歪頭看他,“世子爺也關心後院之事了。”

鐘行簡薄唇輕抿,“我知以前我迂腐,夫人可否給我個機會?”

江若汐笑而不語。

“是為了五弟嗎?”既然鐘行簡自己猜出來了,也省得她再說。

江若汐不反駁便是默認。

“先讓他安心考完科舉再說吧。”

過晌,江若汐去了江府,母親和妹妹正在幫弟弟江思齊整理行裝,明日便是科舉之日。

江若汐進門,忙前忙後的兩人皆沒註意到。

“這些書你拿上,開考前再看兩眼。”江若清往行囊裏一本本塞著書。

江若汐攔下,“貢院禁止夾帶小抄書籍,否則終身不得考。而且,萬千學問在腦中,明日盡管進貢院,何需這些。”

上一世,弟弟可是順順利利考得功名了。

又叮囑了江思齊一些規矩和註意事項,才讓他盡早休息,這些都是上一世江思齊出了貢院和她絮叨的。

江若汐在江府睡了一覺,這夜狂風大作,約麽一個時辰的驟雨掃過,已經入住貢院的吏部各官員皆未能就寢,等到驟雨停歇,吏部尚書派他們查看受災情況。

鐘行簡帶人檢查號舍時,第二四十四間頂房被掀,修補已經來不及,鐘行簡只能命人把二四十四號之後的號舍往後順延。

晨起,泥土草木混雜的清香撲面而來,江若汐送弟弟入貢院時,也見到三房、昌樂來送鐘行遠和歐陽拓。

科舉連考三日。

縱然江若汐告知昌樂不必憂心,但她仍不停地祈願,過了子時才熬不住歇息。

燈才熄了一刻鐘,府門便被大力敲開,昌樂幾乎從床上彈坐起身,連同睡在裏側的江若汐,心中也多了份莫名的慌張。

“貢院出了舞弊案,皇城司封了貢院,夾帶小抄之人已被抓住投入大牢。”

“有誰?”昌樂哪裏坐的住,跳下床問。

“聽說有四人:已故的江尚書之子江思齊,鐘國公府五爺鐘行遠,廬州學子呂風,建州學子齊懷中。齊懷中已經招認。”

“我弟弟絕不可能夾帶小抄。”江若汐斬釘截鐵道。

昌樂安撫下她,又急切地問,“歐陽拓呢?”

“歐陽先生沒事,鐘世子被彈劾監查號舍不力,甚至被疑徇私舞弊,就是他為親屬放的小抄,被抓起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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